身归国兮儿莫之随
——焦秉贞《文姬归汉图》解
臣澄
西汉末年,大文学家蔡邕的女儿蔡文姬,“博学有才辩,又妙于音律”。嫁给了山西夏县地方的“河东卫仲道”,后来丈夫死了,回到老家河南杞县,探望父母,正赶上了献帝时期(公元一九四——一九五年)的“天下丧乱”,被匈奴的骑兵虏走,沦落到南匈奴,成为左贤王的妃子。一直生活了十二年,并且生了两个儿子。到了曹操执政时,因为他和蔡邕要好,“痛其无嗣”,便派了使者用“金璧”把蔡文姬赎了回来。这件事对蔡文姬来说是一件喜出望外的大好事,终于可以回到自己日夜想念的家乡和父母、家人团聚了。然而,她的两个孩子,“属于匈奴”,一个也不能带走。这样,要么你就别走,继续与亲人骨肉分离;要么丢弃孩子,这很可能就是一别而永无相见之日了。于是又上演了一幕撕心裂腹的“别子”悲剧:“儿前抱我颈,问‘母欲何之。人言母当去,岂复有还时,阿母常仁恻,今何更不慈?我尚未成人,奈何不顾思!’见此崩五内,恍惚生狂痴。号泣手抚摩,当发复回疑。”
蔡文姬的故事,久为人们传颂,很多画家都以此为题材进行创作。著名的有:宋时的陈居正、金时的张瑀和明时的仇英等画的《文姬归汉图》。历代画家画这个故事,大部分场面都比较大,送迎的胡汉人员很多,或在驻地、或在旅途,熙熙攘攘非常热闹。而焦秉贞所作《文姬归汉图》,却摒弃了所有的景地、人物和其他情节,有类京剧的折子戏,并且用特写式的手段,突出了蔡文姬和两个儿子告别的那一短暂时刻:小儿抱颈,大儿扯袖……此外,人物的服饰也并非胡人打扮,但也非汉朝时人的装束,这样着普通常见的服装,更让读者与人物的生活贴近,增强了故事的感染力。画的形式采用了民间喜爱的年画体裁,笔法细腻,色彩艳丽,雅欲共赏,非常引人。起初看画,未觉了了,经过读题之后,再看画面,便生出许多感慨,联想无穷,达到了以简胜繁、以少胜多的突出效果。画中题识称“摹王振鹏笔意”,王为元代漕运千户。善界画,誉为“元季第一,不在郭恕先下”。至大三年(公元一三一零年)曾作《货郎图》,现故宫博物院藏有《伯牙鼓琴图》。《文姬归汉图》传世未见,焦秉贞所画,应当是拟其笔法,而构图则是出于已意。
焦秉贞,山东济宁人,本是天文学家,康熙年间任钦天监五官正,工绘事,尤擅肖像,尝画“御容”,祗候内廷。他的肖像画,继承了明末“波臣派”曾鲸的画法,又加上在钦天监、如意馆等处任职,多与西方传教士接触,更对西洋明暗、透视的画法,得以很好的掌握,因此他画的肖像,“其貌如生,而山水、楼观之位置,自近而远,自大而小,不爽毫发。”《国朝院画录》中记载: “海西法善于绘影,刻析分刌,以度量其阴阳向背,斜正长短,就其影之所着设色,分深淡明阴焉……秉贞职守灵台,深明测算,会悟有得,取西法而变通之。圣祖(康熙)之奖其丹青,正以奖其理数也。”因此,又说他是曾鲸之后的一位吸收西洋画法的重要画家,当时在他的左右还有冷枚、陈枚、丁观鹏、禹之鼎、徐金璋、金廷标等一批专职画师。
焦秉贞的传世作品有《列朝贤后故事册》,辑入《国朝院画录》;《“池上篇”画意图》,辑入《石渠宝笈》;《张照肖像》(蒋廷锡置景),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;《秋千闲戏图》,辑入《中国绘画史图录》;尤其是他的《耕织图》,其中包括耕图二十三幅,织图二十三幅,总共四十六幅,每幅上方都有康熙皇帝的题句,并于公元一六八九年镌版印刷,成为最有影响的殿刻版画作品。
焦秉贞的《文姬归汉图》是他的众多人物故事画卷中的很特殊的一类,可以称为是用高度集中、概括的手法,描绘复杂故事情节的代表作品。
款识:奉勅臣焦秉贞恭摹王振鹏文姬归汉图笔意。
题跋:于敏中题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