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蕉阴睡鹅图》绘制于乾隆十四年,这年李鳝六十四岁,正是他在艺术上处于颠峰时期。画中有其自题诗一首:“为爱鹅群去学书,丰神岂与右军殊,近来不买人间纸,种得芭蕉几万株,乾隆十四年六月临天池生本于绿杨湾村舍”。由此可见这件画作是在扬州卖画时所绘的。钤有“滕薛大夫”、“李鱓”、“鱓印”等三方印,这三方印章中的“滕薛大夫”和“李鱓”二印,俱见于上海博物馆编辑的《历代书画家印鉴款识》一书中。
从收藏的角度上看这件作品也是流传有绪。画面左下,有清代晚期镇江著名收藏家戴植朱文印“古润戴植培之氏一字芝农鉴藏书画记”。亦见于上海博物馆编辑的《历代书画家印鉴款识》一书中。戴植所藏的历代书画珍品很多,他对扬州八怪的书画更是情有独钟。所藏的李鱓画作甚多,如现存于天津艺术博物馆的李鱓花鸟册就是他的旧物。另有白文收藏印“稷香”一方,观其刀法是齐白石一路风格,应该是民国年间收藏家的印章。但我们至今没有查到这位名“稷香”者的生平情况,望博雅君子以教我耳。作者虽然在诗中自题是学明代徐渭的,但其实是仿明四家之首沈周《蕉鹅图的》。我们至今也没有发现徐渭的蕉鹅图传世,倒是沈周有此图存世。和这件作品相比,只是在鹅的形体上略有变化而已。画中前景是一只酣睡的白鹅,用笔粗旷简洁只在鹅的头部略用颜色点染。虽然笔墨不多,然其意境却是幽深广大的。在道教中鹅是带有灵仙性质的仙禽,王羲之写经换白鹅的故事家喻户晓人人皆知。作者笔下的鹅比自然界真实的鹅还要硕大,有一种超然于尘世的仙灵之感。这是李鱓之所以为大家的原因,他笔下的花鸟不是自然界花鸟的翻板,而是借物抒怀是作者理想的再现。他用充满水份的大墨点来表现园林中的平坡,再以枯墨狂写出劲草。动静之间的关系处理极妙。李复堂对自己笔墨之道有以下的自述“苏、米、倪、黄盛于元宋,有明若文衡山之文秀,白石翁之苍老,天池生之幽怪……本朝虞山夫子,画苑传人,高司寇指头生活,别开生面。八大山人长于用笔,清湘大涤子长于墨,至予则长于水。水为笔墨之介绍,用之得法,乃凝于神,甚矣,笔墨之难也……”。通观此画,我们对他的笔墨观有了更进一步的体悟。芭蕉是李鳝经常绘制的植物,用笔重厚水气淋漓。这件作品中的芭蕉,用水气淋漓,枯湿浓淡均在一瞬间完,让人叹为观止。
李鱓有一个非常独特的作画习惯,这就是同样构图的画,他会在不同的时间内反复为之。所以传世的李鱓作品中有数本者很多。但是他每次作画时,并不是机械地自我仿制而是每次均有变化。如南京博物院和东京博物馆皆藏有他的《土墙蝶花图》,二本的构图虽然大致相似,但是笔墨的情调却大不相同。以这件作品来说,我们目前能见到的有三本:一本为横幅现藏于南京博物院,由于保管不善品相很差,鹅身的白粉返铅严重。另本现藏于扬州博物馆,是乾隆十五年所作的比此本晚了一年。从构图上看基本相同,只是在鹅足部的处理上略有差异。扬博本用了云烟虚渺法,没有将足部画完整。而此本则完全把足画出来整体性较强。三本相比以此本为最佳。南博本的品像太差,虽是真迹但“精”、“新”二字不够。扬博本在芭蕉的叶片组织上比较零乱,鹅的描画也比较粗糙。而此本真、精俱备虚实的处理得当,是不可多得的李鱓珍迹。
款识:为爱鹅群去学书,丰神岂与右军殊。近来不买人间纸,种得芭蕉几万株。乾隆十四年六月,临天池本于绿杨湾邨舍,懊道人李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