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品鉴赏

奇绝怪异 凌然傲立

当年明月先生的《明朝那些事儿》写的极其畅快淋漓，我们所佩服的是先生对明史解读之深、理解之透。他认为：明代的强人甚多。而才子三人而已！解缙、杨慎和徐渭。大家熟知的，点秋香的，诗书画皆精的唐伯虎不见踪影，更“无论魏晋”。因为相比起来，徐渭先生在这几方面可能比前者更强一点儿。不然的话，几百年后的有个叫郑板桥愿意给他做“牛马”，一个叫齐白石的愿意给他作“走狗”呢！牛马和走狗只是人家的谦辞，不必当真，但徐渭先生的文韬武略是大明公司的顶级不在编员工，这应该不是赞誉之词。对徐先生的夸赞之说见于著录者不计其数，不一一例举。袁宏道在《徐文长传》中对徐渭作品风格的评价可谓一语中的：“予谓文长无之而不奇者也，无之而不奇，斯无之而不奇（畸）也哉，悲夫!” 他的作品“奇恣纵肆，戛戛独造，每有逸出礼法处。”其作品之奇特来自于他身世的奇特。一生坎坷，怀才不遇，理想与现实的矛盾，个性与社会的冲突，使他的胸中积郁着一股牢骚不平之气，发而为诗文、书画、戏曲，从而形成了他艺术创作中奇崛狂怪的鲜明性格。其实，无论是诗奇，还是画奇，这大都与徐渭奇特的人生经历紧密相关，是他抑郁勃怒的心态的一种外化形式，他的奇崛怪异的画风正是他的心态与人格的投影。

本幅《雪竹》是足以谓为徐渭画竹的代表作，亦是中国水墨花鸟画作品的高峰。徐渭先生的大写意是从笔墨翻飞、摇曳狂舞中见神采的！先从山石的画法体会，徐先生侧锋铺毫往下一刷，然后墨就干了！是否可以听见“唰”一声？蘸墨后中锋顺而下，转腕又侧锋铺毫做顿；蘸墨，侧锋铺毫，向上顿挫做冲；再蘸墨，逆锋入纸下写做提、转、拧、扭等；此处徐先生情绪高涨，行笔速度渐快，各种动作无不喷与勃发，尤其两勾，真神来之笔也！此处山石之质感陡然呈现。蘸墨，顿、提逶迤前行，末笔刷出飞白作结。再看其竹竿、竹枝及叶；观其干，仿如耳边风声丝丝作响，除生节处略作顿笔外，不见稍歇片刻，一墨到底，不蘸二笔。其枝若钢丝铁线，细劲有力，其叶极尽用笔变换之能事，中锋侧锋并用，扫刷点厾尽兴而致。此图构图左侧为乌云密布之下，危石将倾，二老干凌然不屈，其寓意不言自明：取传统喻意中以竹象征节操的习惯，置雪、石的袭击与压迫之中，强调自我与外力相对抗的态度，表达愤世疾俗的情怀。此图之中的用笔之扭结怪异，不同常俗，正是徐渭个人独特个性使然。当然，这与传统的画竹，已经有根本的区别了。如其诗，以见一斑：画成雪竹太萧骚，掩节埋清折好梢。独有一般差似我，积高千丈恨难消。“画成雪竹太萧骚，掩节埋清折好梢”恰似诗人在社会现实的重压之下苦苦挣扎的形象。但竹虽遭到摧残，仍劲节直干，挺立雪中，“独有一般差似我”象征着诗人不甘屈服的气节与倔强的个性。“积高千丈恨难消”则使诗人的郁怒心态宛然可见。

梅国桢谓徐渭“病奇于人，人奇于诗，诗奇于文，文奇于画”。徐渭是画坛奇才，他的才学奇，非一般人所能比；他的人生遭际更奇，也非一般人所能遇。他身怀奇才而遭逢不偶，坎坷一生，布衣终身，他的奇特身世，奇异性格，在中国画史上罕有其匹。徐渭给自己编的年谱取名为《畸谱》，一个“畸”字包含着徐渭多少人生的悲酸，也使得他不谐世俗的狂傲个性入木三分。

本幅作品尤其值得关注的是，经过了许多大鉴赏家、收藏家的递藏。其中鉴藏印有河北梁清标鉴藏印、蕉林鉴定、高氏江村草堂珍藏书画之印、唐翰题审定记、庞莱臣珍赏印等，另外一方实在是由于经年久远，模糊不清，但推测亦不会是泛泛之辈。梁清标，字玉立，号棠村、蕉林，别号苍岩子。明崇祯十六年中进士，授翰林院庶吉士。是中国清初大学士、著名的书画鉴赏家、收藏家。在顺治、康熙两朝先后任兵部、礼部、刑部、户部尚书，后授保和殿大学士，职位非常显赫。高士奇，字澹人，号江村。今匡堰镇高家村人。高士奇每日为康熙帝讲书释疑，评析书画，极得信任。官至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。晚年又特授詹事府詹事、礼部侍郎。他学识渊博，能诗文，擅书法，精考证，善鉴赏，所藏书画甚富。著有书画鉴赏必读之《江村销夏录》。唐翰题，初名宝街，字子冰，一字鹧安，号蕉庵，又号文伯，浙江嘉兴贡生。吴县知县。为张廷济孙婿。精鉴藏金石、书、画，花卉秀逸，兼擅书法、铁笔。著有《清画家诗史、艺林年鉴》。为“南浔四象”之庞家的庞元济字莱臣，号虚斋。浙江吴兴南浔人。庞元济既拥有财力，又精于鉴赏，收藏有铜器、瓷器、书画、玉器等文物，尤以书画最精，为全国著名书画收藏家之一。著有《虚斋名画录》16卷、《续虚斋名画录》4卷及《中华历代名画志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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