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代的花鸟画坛派别众多,极为兴盛。初期,石涛、八大等人发展了徐渭的大写意画风,.自具风貌;恽南田以徐崇嗣的没骨法为圭臬,并注重写生,有“常州派”之称。中期,“扬州画派”崛起,其作品个性张扬、不守绳墨。晚期,赵之谦“以金石书画之趣作花卉,宏肆古丽,开前海派之先河” (潘天寿《中国绘画史》),将清代晚期的花鸟画创作推向一个新境界。
故宫博物院藏《菊石雁来红图》是赵之谦绘画艺术的集大成之作。作品题款:“载之五兄大人属画,赵之谦。”作品钤“赵之谦”印。赵之谦以写实和写意相结合的笔法描绘了秋菊、绣球、湖石和雁来红。这些都是传统文入画家喜欢描绘的物象。菊花有清净高洁之意,绣球有淡雅脱俗之韵,雁来红有孤傲清新之风。他将三者同绘于一纸之上,以喻示自己高尚的人格操守。此图中,画家虽以秋季代表性的花卉布满全幅,但却没有拥挤之感,更没有杂乱之弊。画面的密集处与上方大面积的留白形成强烈的疏密对比。这种“疏可走马,密不透风”的布局方式,得益于他对篆刻章法的熟练运用。此画打破了清代以前中国画或四平八稳、或狂放不羁的构图藩篱,而于平稳中取奇巧、于险境中求稳妥。此画笔墨精良,画中枝条以书法出之,宽博淳厚,水墨交融,色彩艳丽脱俗。作者以擅长的北碑行书题字,与画面有机地融为一体。郑振铎在《近百年中国绘画发展》中称赞赵之谦的作品:“在艳裹浓装里呈现出了个人所特有的下笔如风、既紧实又潇洒的风貌。”
赵之谦早期主要学习用没骨法画花卉,取法恽南田一派,设色浓艳,用色重于用笔;后期则以书法、篆刻技法入画,吸收“扬州画派”的画法,并融会贯通,从而形成了自己的画风。从《菊石雁来红图》中,我们可以看出前人的画风痕迹在此已大大减弱,赵之谦的个人画风得以突出。正所谓“密成花不见”,他已巧妙地将各家技法熔为一炉。具体地说;碑质的线条是支撑这幅画的主要元素,也就是潘天寿所说的“以金石书画之趣作花卉”。赵之谦此图笔力浑厚,得益于其深厚的书法功底。从此图的署款可看出他的魏碑体风采。这反映在绘画上就是用笔带“金石气”,用线力透纸背,行笔如刀割石。赵之谦此图以朱磦画雁来红数株,弯弯曲曲,参差错落;绣球以双勾法填彩,以花青画叶,以稍重的颜色勾叶筋;菊花用勾染法画出,层次感强。湖石以书法笔法绘写,秀美俊朗,笔法灵活,颇有意趣。此图设色虽不浓重,但却色墨浑融、色彩沉稳,富有古韵。与赵之谦早期设色浓丽的画作相比,此图色彩更为淡雅。
赵之谦在艺术上追求一种“古意”。由于他长期从事金石之学,所以对“古意”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,其审美取向也由“浓艳”转向“古艳”。他以金石的清新熔铸了自己的画风——既有伟岸的体貌,又有俊逸的神采。“拙”为笔墨至境。赵之谦以“拙”的笔墨、“拙”的色彩缔造出自己绘画的最高境界。要达到“拙”的境地,“须经历一切境界,然后解悟”(赵之谦语)。由此观《菊石雁来红图》,金石用笔,笔力遒劲,墨色酣畅,设色古艳,构图充实,水墨交融,古茂沉雄,具有一种大巧若拙之美。
赵之谦曾日:“独立者贵,天地极大,多人说总尽,独立难索难求。”他作品中那独标一格的审美意趣与宏肆古丽的艺术情趣,为其后花鸟画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新径。
赵之谦(1829—1884),初字益甫,号冷君;后改字伪叔,号铁三、憨寮、无闷等,会稽(今浙江绍兴)人。历任江西鄱阳、奉新、南城等矢口县。工诗文,擅书法、篆刻、绘画。其书法初学颜真卿,篆、隶法邓石如,后自成一格,奇崛雄强;篆刻初学浙、皖两派,后突破秦、汉玺印规范,吸取古钱币、汉铭文和碑版等篆字入印,作品苍劲雄浑;绘画学恽南田、石涛而又有所变化,开创了清末写意花鸟画的新风。